昭和十五年,五月初十,皇帝圣旨,将军府涉嫌通敌叛国,已全部入狱。
怕我着急,傅墨霆一早就让人传信给我。
他一定会从中周旋,务必请我安心,不要自乱阵脚。
他的人刚走,江雨柔就过来了。
“姐姐好啊,今早刚听说了将军府的事情,特来给姐姐道喜啊!
他日姐姐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
这一刻,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姐姐以为攀附上了摄政王,就能万事大吉吗?
姐姐似乎是忘了,那摄政王可是个短命鬼呢!”
她端着一副阴阳怪气。
自从下旨被封为太子妃,她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我无意富贵权利,亦不会挡你们的路,只想偏安一隅,苟活而已,就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想你死,还有你那假清高的外公一家都该死。”
“我从小就活在你们的阴影里,有你活着,别人永远看不到我的好。”
“别人口中永远是你这个嫡长女,如何绝色倾城,如何巾帼不让须眉。”
她有些偏执的疯狂。
“你既也是重生之人,自当是知道,边关大战在即。
却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吗?”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是天真的很啊。”
“这大魏只有你将军府一家可以挂帅吗?”
“开战之时,便会让我舅舅请旨出征。
以后大魏国,再无将军府。”
她说的轻轻巧巧,我气的胸口起伏。
“疯子,你可知打仗并非儿戏,北羌凶悍,不是你那个草包舅舅出去逛街遛鸟那么简单的事。
即便如此,将军府也早已经交权,你们何故赶尽杀绝?”
“我的好姐姐,将军府活着,战事再起,就会又被盘活了。
死人才是最安心的。
否则哪有别人出头的时候。
你们活着,便是挡了别人的路啊!”
她说完,大笑着离开。
怎么办?
重来一世难道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要重蹈覆辙吗?
不,已经开始改变了,不是吗?
还有傅墨霆。
对,傅墨霆。
我等不了了,起身便去了摄政王府。
却是一入门,便看到傅墨霆吐出一口鲜血。
“傅墨霆……”我急忙拿我的手帕去给他擦拭。
“无碍,本王自知命不久矣,还是拖你进了这旋涡,你可怨我?”
我哭着摇摇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轻柔的为我拭泪,“无碍,本王虽比不得当年大权在握,但是走之前,定能为你安排妥当,护你一世无虞。”
我抱着他,泣不成声。
“对不起,是我,不该将你拉进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坐下。
起身转开动软榻边的花瓶,暗室打开。
“这是是摄政王府的一些私产,一些田庄铺子,本王已经过到你的名下。
徐福管事到时候会为你打点妥帖。
摄政王府的公产,本王走后,你恐是受守不住的。”
“你这是作何,交代遗言吗?
我嫁你,就是图你的钱财吗?”
我恨恨的瞪着他。
“本王十二岁那年便喜欢你,很喜欢,可是你是太子的未婚妻,所以这么多年,并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如今,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也是全了我的念想。
这些本是想婚后再同你说的,可是如今朝廷动荡,我怕来不及了。
你放心,你外祖一家,我一定会保全。”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不顾形象地抱着他嚎嚎大哭起来。
三日后,圣旨下来,陛下仁德,念将军府过往功绩,只斩首老将军一人,其他无关人等流放岭南。
斩首的日子,就定在我们大婚之后。
我是不是还要叩谢皇帝大恩?
我来到天牢见到了外祖,他瘦骨嶙峋像是一个垂暮的老者。
“丫头,不许哭,别丢了咱们将军府的风骨。”
外祖的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可惜外祖不能送你出嫁了,要好好的丫头。
摄政王是个可托付的,不像你那个爹,磋磨的你阿娘,早早的就去了。
如今将军府得以保全,牺牲我一人,已是最好的结局。
外祖很欣慰。”
我抹干脸上的泪水,“好!”
昭和十五年,六月初八,大婚依旧,十里红妆。
户部尚书府,连嫁妆都没有怎么准备,还是傅墨霆早早的就备下了。
他说,一生也就这么一次,是万不会委屈了我的。
我们和衣而卧,一夜无言。
次日,便早早的起来,去送外公最后一程。
闸刀落下,血染遍地。
这便是为大魏奋斗了一辈子的忠魂,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朝堂的算计里。
如何让人不寒心?
却还有让人更寒心的。
舅舅们流放途中,遭遇山匪,无一生还。
我真不孝,早已哭干的双眼,竟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祭奠。
我将舅舅全家的衣冠冢立在了祖父的旁边,是他们生前经常来踏青的无妄山。
我想,他们应该是喜欢的罢。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迷迷糊糊陷入了梦魇,时而是幼时娘亲的脸,时而是祖父滚落的头……迷迷糊糊,哭了又醒,醒了又哭。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终是顶不住了,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太医在连连道喜。
我已怀孕月余。
…………“外祖,你且安息吧!
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
我对着暗室中外祖的灵位拜了三拜,转过身来。
“傅墨霆,你想当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