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突然出现一道亮丽的身影,几道火光照亮了幽暗的牢房,一个声音低声道:“小姐有什么话尽快说,我们就在外边候着,您可以随时叫我们进来。”
厚重的面纱下看不清刘缨的表情,之雅接到刘缨的眼神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偷偷塞进牢头手里。
牢头悄悄掂量一下手中元宝的重量,脸上瞬时乐开了花连连道谢后便退出牢房。
刘缨顺着台阶拾级而下轻车熟路的走到胡威所在的牢房门前,双眼好不容易才熟悉了地牢里的光线。
听到渐渐临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胡威才缓缓睁开眼,看到刘缨站立在牢房门前笑道:“刘小姐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这里看我?难道你不用在刘府里照看你哥哥吗?”
刘缨不在意胡威语气中的嘲讽,抬手轻轻拨弄牢门上的锁链道:“我哥哥的病情胡大人难道不清楚吗?胡大人对这牢中的环境还满意吧。”
胡威冷笑一声道:“陛下亲赐的住所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就是太冷清了些,不如当年刘小姐在这里时还有亲人陪伴左右。”
刘缨紧握住手中的锁链怒视着胡威道:“三年前你一定想不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吧。胡威原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可,可是你竟然为了你儿子害死我刘氏满门。”
胡威战战巍巍站起身,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向刘缨道:“哼,那又怎么样,我真是后悔当初在别院之中为什么没有当场把你杀死,给胡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心头大患。对于父母来说即便儿子是天下万人唾弃的废物,但在我的眼中依然是我最疼爱的宝贝,可是你们竟然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千刀万剐,难道你们就很高贵善良吗?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亦儿,梦见他浑身是血,他每天晚上都向我哭诉,难道我不应该找你们来算这笔账吗?”
刘缨的脸上满是泪痕道:“当初在别院之中我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老天却给了我活下来的机会,我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我们引起,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承受这份报复。”
胡威双手紧紧抓住牢门,手上的铁链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如果不是你,孙香又怎么会怂恿亦儿去调戏你;如果不是你,六皇子又怎么会将亦儿打成重伤;如果不是你,星月公主怎么会亲自出面劝陛下将我儿子定为死罪。”
刘缨松开手中的铁链大笑道:“你只是没有能力去报复你整的仇人而已。你也知道真正想让你儿子死的人是皇上。当时北华前来求亲,皇上心里也愿意将两位公主嫁过去,但是皇上不愿意被人说成是一个狠心的父亲,所以他才借那件事情来给胡家和胡顺容施压,让胡顺容说服两位公主亲自请求去和亲。这些你并不是不知道,但是面对皇上你却无能为力,所以你只能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让我来替你承受这份煎熬。”
胡威双眼猩红从栅栏的空隙中伸出手想要抓住刘缨,刘缨向后稍退半步道:“你这个无能的父亲,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儿子报仇,可是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仇人又一次将你踩在脚下,而你却只能在这里对我展示你满腔的怒火。”
胡威的手无助地在空中回屋两下便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刘缨见胡威的神情渐渐开始颓废,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朱唇轻启开口道:“我想知道当年皇上将我从牢中放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胡威的鬓间闪着几点银光,他抬起头茫然地摇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原因,当时你父亲说有要事要禀告皇上,皇上亲自将他召进宫中,两人在御书房中密探许久,就连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二人谈论了什么,第二天皇上便将你从牢中放出。”
离开牢房时刘缨的脸上依旧难掩失望的神色,她以为胡顺容知道的事情胡威也会知道一些,没想到这一趟却没有丝毫收获。
回到刘府见刘博正悠然自得的看书,刘缨重重叹口气坐下。
刘博看一眼刘缨颓败的样子问道:“怎么?这一趟没有打听到你想要的结果?”
刘缨无奈的点点头问道:“星月公主已经离开了吗?”
提起星月公主刘博的神色一顿道:“我倒是不知道妹妹竟也会把心思打到哥哥身上了,这次是出卖哥哥的美色,那下次是不是就要把哥哥打包一下送到公主府上去了?”
刘缨悄悄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星月公主都告诉你了?”
刘博不做回答看着刘缨的脸轻叹一声:“以后再有这事情要提前告诉我,让我也好有一个准备。”
刘缨轻拍胸脯连忙做出保证。
“缨儿,北华那边出事了。”刘博表情凝重的看着刘缨。
刘缨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问道:“胡顺容的事情才过几天而已,北华那边出什么事了?”刘缨的心里漠然升起一股不安地感觉。
刘博拿起桌上的两个信封道:“这是六皇子和九皇子派人送来的消息,现在所有的皇子公主和王公大臣都被召进宫中商议此事了。”
刘缨从刘博的手中随意抽出一个信封,‘北华来使,意欲和亲’几个大字映入刘缨的眼中,信纸上潦草的字迹透漏出写信人的迫不及待和焦躁不安。
刘缨沉默着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之中,连同另一封书信一起扔进火盆之中,火苗高涨立刻将两封书信吞噬殆尽。
刘缨低下头慢声道:“我朝已经有两位公主嫁入北华,他们为什么还要和亲?现在皇室之中只剩长公主和星仪公主了,但是长公主已经嫁过一次,而且长公主的病情时而反复,北华定然是不会同意,星仪公主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也定然不会去和亲,北华这次求亲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别处再选合适的人选,现在金城之中……。”
刘缨忽然抬头看向刘博,才发觉他眼中的担忧道:“现在金城之中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刘府的嫡出大小姐皇上刚刚册封的二品妍姗淑人,而且三年前刘府的冤情被平反,所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在金城所有世家小姐中是最尊贵的。”
刘博点点头道:“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刘家的冤案刚被平反,只要你不同意皇上也不会勉强你去北华和亲,毕竟在百姓眼中皇上对刘家有愧,即便是看在刘氏先祖的面上,更何况你还治理了海城的灾情,于朝廷有功,所以皇上也不会太为难你,六皇子和九皇子传出消息出来也是为了让我们早些想好对策。”
刘缨愣愣地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刘博的话是在安慰她,北华为何会再次求亲,难道是有人将胡顺容的事情告诉他们,以至于他们对两位公主产生不满,因此才要求再次和武周和亲,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告密的人到底是谁?
皇宫之中,皇上皱着眉头看着下边乱哄哄的场景,胡家的事情使他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更加孱弱,可是刚刚安定几天的生活却被北华的一纸婚书打乱。
群臣议论纷纷谁都清楚现在皇室并没有可以送去和亲的公主,但若不同意两国之间的和平也将毁坏,现在唯有从世家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送去北华和亲,可是谁都不忍心将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刘缨才是和亲的最佳人选。只是想到六皇子和九皇子那阴沉的脸色,也就没人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皇上猛拍桌子脸色愈发阴沉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平时养着你们怎么一到关键时刻都没有主意了?”
三皇子叶良上前一步道:“父皇,既然现在大家都挑不出合适的人选来,不如晚上举办一场宫宴,让北华皇太子亲自挑选。”
皇上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道:“就找你说的办,也顺便为你们这几个还未成家的皇子选一个合适的皇子妃。”
众位大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在金城之中没有人的容貌能胜过刘缨,想必到时候北华皇太子一定会看上刘缨,只要自家的女儿稍微打扮一下能入的了其他皇子的眼就好,剩下的也就不用再让他们费心思了。
之遥跑进屋里道:“少爷小姐,宫里来人了。”
刘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身体僵硬地跟在刘博身后向前院走去。曾经年幼的她也像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幻想过自己成亲之后的样子,也幻想过那个被称作夫君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自从刘家出事之后这样美好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三年之中她也曾想过只要能为刘家报仇,哪怕是要让她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她也愿意,可是当她得知自己将要嫁往北华那个偏远的国家时,她的心里竟有些害怕。
当听到公公说请刘缨和刘博参加宫宴时,刘缨竟长舒一口气。可是看到公公看向她时那惋惜的神情,她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传旨公公拿着刘博递上去的一袋银锭满意地离开。
刘博将传旨公公送出门外回过身见刘缨依旧愣在原地,走到刘缨身边安慰道:“缨儿,有哥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次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刘缨抬起头看着刘博,仿佛回到十年前两人还是孩子时,那时候刘博总无时无刻护在刘缨身边,只要在他身边刘缨的心总会异常安定,仿佛他能为她排除所有烦恼。
刘缨的眼神看向前方语气坚定道:“只要我不愿意就没人能任意对我的婚事做主,我的婚事由我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