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却始终只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半分。
等母亲的主治医生路过时，我终于忍不住将人一把拽住。
“沈医生，我妈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已经一年了，您能不能跟我透个底？让我心里有数，提前做点准备？”
她扫了我一眼，莫名其妙道：
“做什么准备？病人一直在缓慢恢复，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我愣了一瞬。
“一直在恢复？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仪器不小心断电了什么的，我妈会出事吗？”
她沉思两秒，摇了摇头。
“大概率不会，而且我们都有人值班，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她的口袋。
“谢谢沈医生这一年的照顾，真的感谢！等我妈出院我一定给您送锦旗！”
谁知她看见红包立刻变了脸色。
“林女士，这是我们医生该做的，请你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将红包扔进我手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世就是她一直负责我母亲的治疗，最后氧气管断裂的手术也是由她执刀。
如果发生的一切和她无关，那还能是谁呢？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目光死死盯着母亲病房的大门。
一想到半个小时后母亲的氧气管断裂，她会抢救无效身亡。
我就焦急得快要喘不上气。
偏偏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我仔细回忆着前世发生的一切，思考所有细节。
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了十多分钟。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急忙转身下楼去了住院部的监控室里。
将一周内病房门口走廊上的监控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心里温度越来越冷。
距离氧气管断裂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将监控时间调到一年前母亲刚住院的日子。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死了个彻彻底底。
走出监控室回到病房门口，儿子已经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从我老家赶来的亲戚。
趴在病房窗口上一个个哭的泣不成声。
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又刺耳，他们不懂医院里的流程，此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到处抓人问值班的医生在哪。
我抹了把脸，一扫刚刚的阴霾，满脸淡定地坐在旁边走廊椅子上打开手机追剧。
直到周峰匆匆赶来，一个滑跪，倒在病房门口。
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口中叫嚣着：
“妈！是我来晚了！您放心走吧！林芳这个不孝女我一定替您好好处置！”
“今天她敢切您的氧气管，明天我就敢把她送进监狱！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肯定会遭报应的！”
我从墙角探头看去。
他气得双眼猩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再也没有往日的半分温柔。
有了他言之凿凿的评判，那些亲戚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不等他们发作，身后就有人提着我的衣领将我揪到众人面前。
手上猛地松了力，我被重重摔在地上。
“妈，外婆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躲？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
“之前天天说嫌外婆是个累赘，我还当你是开玩笑，没想到连切氧气管的事你都能干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你怎么对得起外婆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你也配当个人？”
不过半个小时，周尧看我的眼神已经恨之入骨。
先是丈夫指责，后是儿子反目。
彻底将我钉死在了罪孽的耻辱柱上。
病房里仪器报警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停歇。
母亲咽气那刻，我长长出了口气，像是卸下了所有重担，轻松地笑了出来。
